回想1980年代初时,“新一代最可爱的人”正如日中天,出现了大量反映对越自卫还击战的书刊、报道、影视、歌曲,也给那一代人正在成长中的心灵刻上了深深的烙印。进入1990年代,随着中越关系恢复正常化,对越自卫还击的题材从各种媒体上基本消失了,以致于竟然逐渐成了一场被人们遗忘的战争。抚今追昔,桑田沧海,令人感慨之至。
有一段时间,笔者无事可做,于是搜集了几部对越自卫还击战的老电影来看。有《自豪吧母亲》、《铁甲OO八》、《长排山之战》、《新兵马强》、《花枝俏》、《年轻的朋友》、《高山下的花环》、《雷场相思树》、《闪电行动》、《蛇谷奇兵》。
从拍摄时间上看,这10部片子可分为三个时期:
1980年代初期:《自豪吧母亲》、《铁甲OO八》、《长排山之战》、《新兵马强》、《花枝俏》、《年轻的朋友》。
1980年代中期:《高山下的花环》、《雷场相思树》。
1980年代末期:《闪电行动》、《蛇谷奇兵》。
从情节类型上看,主要可分为两种:
以《自豪吧母亲》、《铁甲OO八》、《新兵马强》、《花枝俏》、《年轻的朋友》、《高山下的花环》、《雷场相思树》为一种,讲的是城市兵(如农虎南、黄永亮、郑冰、赵蒙生、梁青青、侯方、赵真真)、新兵(如马强、巩大方)和军校学生官(尹默涛、邱原、季刚、刘国政、丛培民)等,是如何在战争的残酷环境下,经受了严峻考验,从而磨去了身上的个人主义和骄娇之气,成长为报效祖国的勇敢士兵的故事。这些故事发生的大环境则是1980年代初中期中国社会发生转型时,普遍的青年理想失落,感到迷惘,而商品社会大潮的涌起也在冲击着人们的价值观,报国理想与讲求实惠之间的矛盾冲突等。
《长排山之战》、《闪电行动》、《蛇谷奇兵》则为另一种,以真实发生过的战役战斗为背景,描写了人民解放军的英勇善战,战斗场面紧张激烈,悬念丛生,扣人心弦。
当年出演这些影片的一些演员一直奋斗在影坛上,后来相继成为了大腕级人物。如《高山下的花环》中饰演某部9连指导员赵蒙生的唐国强,《年轻的朋友》中饰演汽车连排长郑冰的周里京、饰演汽车兵何建武的张铁林,《闪电行动》中饰演老班长姜元的孙海英、饰演越军特工队长阮雄的赵小锐,《蛇谷奇兵》中饰演坦克穿插营营长肖军的郑晓宁等。有意思的是,《铁甲OO八》中农虎南的童年时恋人,是当时仅有10岁的许晴饰演的;而《闪电行动》中舍身滚雷的战士林小亮,则是人们都熟悉的“潘冬子”祝新运饰演的;饰演《花枝俏》中黄永亮的是当年的著名青年演员宝珣,他和肖雄主演的《苦果》曾经广为人知,可惜此人后来随出国潮去了新西兰,在中国影坛上消失了。饰演黄永亮姐姐越华的是当年的美女演员赵娜,曾出演过《大渡河》、《元帅之死》等片,其前夫就是曾演过电视剧《武松》的祝延平;饰演《新兵马强》中巩大方的沈冠初曾在《叛国者》和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》中有过精彩表演,也是当年有名的青年演员;《年轻的朋友》中饰演卫生兵赵真真的则是1980年代曾红极一时的女演员方舒;《雷场相思树》中饰演军校学生官邱原的是不久后就因电视剧《便衣警察》而广为人知的胡亚捷。饰演另一名军校学生官尹默涛的则是外表硬朗的巫刚,后来曾出演过电视剧《贺兰雪》中的西夏国王李元昊和电视剧《铁血警魂》中的公安局长乌恩(这个角色的原型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立军)。储智博在片中饰演了一名解放军副团长,指挥若定,铁汉柔情。一年后,他又在《闪电行动》中出演了狙击手梁国柱,逢山开路,断后阻敌,穿插途中勇挑重担,最后用改装的56式冲锋枪发射枪榴弹一举击毁了逃跑的越军师长座车,大快人心;在《闪电行动》中饰演侦察参谋刘凯华的杜振清有一副标准的军人形象,后来出演了《中国勇士》中的解放军特种兵军官,现在则是人艺的著名演员,前几年还拍了部电视电影《远东特遣队》。
从影片的人物塑造上看,坚毅顽强的农虎南、憨直可爱的马强、胸怀远大的郑冰、爱发牢骚的靳开来、顽劣不羁的黄永亮、好强倔犟的邱原、多才多艺的尹默涛、性格多柔的赵蒙生、机敏多谋的刘凯华、智勇双全的肖军等角色,都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因为历史的原因,很多高干子弟当年都在军中服役,影片中的赵蒙生、梁青青、农虎南、侯方、小北京等就是其中的代表。1979对越作战发起前,也确实有一些领导干部打招呼,递条子,要把自己的孩子从战斗部队转出去。赵蒙生和侯方的母亲就是这样做的,结果遭到了雷军长的雷霆痛斥。当然,更多的是像梁青青、农虎南、小北京这样的高干子弟,努力到第一线杀敌报国,英勇战斗,甚至牺牲在了战场上。那一代的很多老军人,都把自己的孩子送上了战场。像开国中将王必成、少将江燮元,都是家中几代人同上战场。而160师张志信师长的儿子张立(《高山下的花环》中战士小北京的原型)、55军政治部副主任甄文林的儿子甄平,则在战斗中英勇牺牲。
梁三喜、靳开来、刘国政、何建武,则是另一种典型,朴实的农民子弟,从军报国,流血牺牲。梁三喜隐忍负重,牺牲时的唯一遗物,就是一张染血的欠账单,时刻不忘做人的诚实本分。靳开来性情豪爽,作风正派,就是平时爱发牢骚,不受领导待见,以致成了全团最老的排长。直到临战时他才被提升为副连长,不禁自嘲道:“战前赏我一个送死的官!。。。。。。行!我会在副连长的位置上死出个样子来!”战斗中为了让战友们摆脱焦渴的威胁,自告奋勇去越南老百姓地里砍甘蔗,不幸触雷牺牲。因为违犯了战场纪律,战后没有得到军功章。刘国政是家里好不容易供出来的大学生,考上了军校,只想当个和平兵,谋个职业,却没想到见习上了战场。本来师里要让刘国政下阵地去办培训班,但营里却因故没能通知到他,结果刘国政跟着突击队参加了战斗。在越军雷区拦路,爆破筒、炸药排雷用尽而时间已来不及的危急时刻,刘国政毅然踏入雷区,以血肉之躯为突击队开辟了道路。牺牲前他留给了战友邱原一封信,除了表白自己的心迹外,就是想问问,他想不通,为何营里没有通知他下阵地。。。。。。何建武是个孝子,在战斗的同时还一直惦记着家里被洪水冲毁的房子,期待着回国后把积攒下来的津贴全都寄给母亲,为她再盖一座新房子。牺牲时,他留下了一个小本子,里面夹着几十元钱,还有一张染着鲜血的新房子铅笔画。。。。。。他们都来自中国最普通的社会阶层,也代表了最普通的军人形象,位卑未敢忘忧国,构成了中华民族的筋骨脊梁。
郑冰,解放军新一代未来指挥员的典型形象。胸怀远大,志在四方,当爱情与报国发生矛盾冲突的时候,忍受着内心的煎熬,竟然走上了战场。他可能得不到恋人的理解,但祖国会理解他,历史会理解他。
黄永亮,文革动乱中被耽误的青年形象,顽劣不羁,流里流气,不好好从军,甚至开小差逃回家。这样的人,在军队的大熔炉中经受了锻炼,逐渐提高觉悟,积极向上,在战场上勇敢作战,最后光荣牺牲,也不愧为“新一代最可爱的人”。
马强、巩大方,普通新兵,正直善良,单纯可爱。他们有着朴素的爱国情、战友情,爱恨分明,在战斗中不断成长,他们就好像是我们的朋友,生活在我们周围。
邱原,改革开放后解放军第一代军校学生官在银幕上的形象代表。他有知识,有文化,怀着一腔报国热情,从大学上了军校,又来到前线见习参战。在残酷的战斗中,他接连失去了亲爱的同学和战友,一次次经受了沉重的精神拷问。他在片中的所思所想,所作所为,正反映了那个转型时代中国军人所面临的命运抉择,给人以一种来自历史深处的震撼感。
*****